他的脚步声在静谧宫道间清晰回响,每一步都似踏在她的心口上,令她紧张的几乎无法呼吸。
直到一声“砰!”的一声巨响。
他猛然一脚踹开殿门,震得门轴颤鸣。
他猛地一推沈星晚,她踉跄着跌进了大殿中。
殿中幽暗,几盏昏黄烛火摇曳,光线微弱,看不清殿内情形,隐约是某一处空置的后宫寝殿。
她刚狼狈站稳脚,魏子麟也随之步入殿中。
他身上的金甲在幽暗烛光下泛着森寒的金属冷光,眸光幽沉,像一头捕猎的猛兽,紧盯着自己的猎物。
“替她沐浴。”
他一声令下,殿门外立刻走进几名小宫女,低眉垂首,全是陌生面孔。
“我不需要。”她咬唇,挺直脊背,倔强开口。
魏子麟却连头也未抬一下,嗤笑:“你以为,你还有选择的余地?”
羞辱我这样是羞辱你?
沈星晚忽地自嘲一笑,眼下这处境,她的确是无法反抗。
她的力气早在那一场激斗和狂奔中彻底耗尽,如今只能如一具行尸走肉般,被一众小宫女簇拥着推至内殿。
似一叶薄舟,在她们柔声细语、井然有序的服侍中随波逐流,任其摆弄。
内间浴房中显然是早有准备,布置华贵得近乎奢靡。
甜腻的熏香燃着,香烟缭绕而上,绕在赤金瑞兽香炉上方,似轻纱飘渺,勾勒出一层又一层暧昧朦胧的帷幕。
玉石砌成的汤池宛若温泉,温热雾气蒸腾,水面上浮着成殷红的玫瑰花瓣,波光潋滟,若霞光碎影,荡漾摇曳。
水色微泛粉红,显然是加了养颜的香露,混着花香,芬芳极了。
几个小宫女动作轻柔娴熟,极其老练,悄然上前,俯身为她解开那一身早已血迹斑驳的素色衣袍。
沈星晚本能地伸手去挡:“不必,我自己来”
可她们的动作丝毫未乱,只是温柔却不容抗拒地按下她纤细的手腕,并不容她抗拒分毫。
“娘娘莫怕,这是殿下吩咐的,奴婢们不敢怠慢。”
一句“娘娘”,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打在沈星晚心上。
她唇角微颤,终究没再说话。
衣袍寸寸剥落,带着血迹灰尘的布料被褪去,肌肤玉脂一般,在雾气蒸腾的氤氲中,白皙柔嫩得近乎透明,却也因方才的跌打挣扎,泛起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。
小宫女望见那些伤痕忽然一顿,握着她外袍的手指微微发颤,不敢多看,迅速垂下了眼睫。
另一个小宫女却敏锐地自她腰间寻出那把防身的匕首,沉稳地呈给了旁边宫女,低声说:“快收走。”
沈星晚闭了闭眼,抿紧唇瓣,没有做声。
她被扶入浴池中,温水一触肌肤,痛意和暖流齐涌,令她浑身轻颤。
花瓣浮动,层层漾开,将她环绕其中。
几个小宫女轻舀香汤,细细倾洒在她
肩颈之间,任晶莹水流冲洗她细嫩的肌肤。
她羽睫低垂,唇瓣嫣红,面色因水气熏染,愈发显得雪肌透红,宛如琉璃光中盛放的芙蓉。
她一头如瀑青丝浸水之后,乌黑发丝顺着白皙肩头滑入水中,泛起一圈圈涟漪。
宫女们替她细致梳洗良久才罢休,扶她起身披衣安坐,用金梳一寸寸理顺湿发,再用帕子轻轻按干,缠上银丝绣锦的发帕。
打理好发丝后,又从锦匣中取出细腻香粉,一层层为她敷在肌肤上,用轻柔棉绒细细拍匀,令那本就凝白无瑕的肤色更添润泽柔滑。
她唇上被轻点了一层胭脂,只染微红,点到即止。
微蹙的眉被细细描就,远山含黛,一笔千丝。
温柔眼角被巧手轻轻描了一缕燕尾般的黛线,使得她原本含蓄的清丽容颜中,愈发透出了几分惑人美艳。
褪去浴袍,轻薄如纱的寝衣在她身上层叠而上,雪白浮光织锦的料子上织着水色云纹,腰间系一缕浅金绸带,系出细细一圈腰肢,不盈一握,仿佛稍一用力便会折断。
小宫女们不敢多看,只是迅速将她装扮妥帖,仿佛是在为哪位新晋宠妃做侍寝前的准备。
沈星晚坐在那巨大雕花屏风后的妆台前,一时间竟恍惚不知自己究竟是谁。
镜中之人,美得实在是太不真实了些。
仿佛盛放在夜色中最明艳的一朵花,却也是被困在囚笼中的夜百合,绽放的再盛,也终究是不合时宜。
“娘娘,请入殿歇息。”
小宫女们不容她推拒,联手簇拥着将她从妆台前扶起,柔声劝慰,却力道坚决,半推着她一步步走向寝殿。
凤纹门扇缓缓洞开,殿内微光暗昧,看不清周遭的环境摆设。
沈星晚被推入这幽暗大殿之中,诸多轻纱低垂,迤逦逶地,随窗棂透进的夜风轻拂摇曳,似梦似幻。
沈星晚下意识地捏紧衣角,心一寸寸沉入无底深渊。